韩婴的《韩诗外传》和刘向的《列女传》上记载了很多孟母教育孟子的故事,如“买东家豚肉”“不敢去妇”“孟母三迁”“断机教子”“孟子去齐”等,其中流传最广的是“孟母三迁”。
据《列女传》记载,孟子小时候,住的离墓地很近,因而会经常看到办理丧事的队伍,好奇的小孟子总喜欢学着大人的样子,玩办理丧事的游戏。
孟母看到后非常担心,自言自语道:“我不能让儿子居住在这里,这对孩子成长不利。”
她随即把家迁到了集市旁边。孟子见多了商人吆喝卖东西的场景,又开始玩卖东西的游戏。
孟母看到后,忧心忡忡,叹气说:“看来这里也不适合我儿子的成长、成才,也不能居住在这里。”
于是,她又把家搬到学堂附近。这次,孟子玩的游戏是摆设碗盘作为礼器,行打恭拜揖进退的礼仪。
孟母很开心,兴奋地说:“我的儿子可以学习这些礼仪,应该把家安置在这里!”于是,他们就在学堂附近定居下来。
正所谓“蓬生麻中,不扶而直;白沙在涅,与之俱黑”。孟母就是因为看到了环境对人的影响,希望孟子能够受到好的熏陶和教育,才屡次搬家的。
受母亲的影响,孟子也曾多次强调环境的重要性。他认为居住的环境会影响人的气质和气度。
在从范邑去齐都的路上,孟子曾远远望见过齐王的儿子。他向学生提问到:“同为人子,为什么王子在气质上如此与众不同呢?”
他接着教育学生说:“王子住的房屋、用的车马、穿的衣物与别的王宫大臣差别不是很大,但他却有如此不凡的气度和王者气质,是因为他居住的环境与别人不同啊!奉养仅可以改变人的体质,但居住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气度,环境真是太重要了!”
孟子不仅认识到生长环境对人言谈举止的影响,更看到了道德环境对人的作用。他认为,虽然人性是善良的,但人们容易受外在环境的影响而陷溺本心。通常情况下,在家境优裕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少年,大多数都会很懒惰;而在灾荒战乱的时代成长起来的少年,往往脾气暴戾。人们在道德水平和习性上的差异,并非天生不同,而是对善端的发展程度相异,就像谷物的生长因土地和气候而异一样。人要保有和发展自身所固有的善端,就要居仁由义,加强自身的道德修养。因为“仁”是人类最舒适的住宅,“义”是人类最正确的道路,居仁由义是提升气质和道德修养的最有效途径。虽然人的地位和生活条件不能选择,但人们可以选择居住在“仁”这一天下最舒适的住宅里,来提高自身的道德修养和才能。
孟子看到了语言环境对学习语言的重要性。他认为,要想熟练掌握一门语言,最好身临其境,亲自到该国去学习。
孟子曾向宋国大臣戴不胜提问说:“如果有个楚国的官员,想让儿子学习齐国的语言,你觉得他应该请齐国人当老师,还是请楚国人呢?”
戴不胜不加思索地回答:“当然是齐国人。”
孟子认为他这一回答过于片面,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,所以反驳说:“如果孩子居住在楚地,周围的人都说楚语,即便请齐国人当老师,每天逼迫他学习齐语,也学不好。相反,如果让孩子在齐国最繁华的街市里住上几年,即使每天鞭打他,强迫他说楚语,也很难做到啊。”
孟子对礼的认识和践行受孟母的影响也较大。据《韩诗外传》记载,有一天,孟子的妻子独自坐在屋里休息,碰巧孟子进屋,看见妻子两腿叉开着坐,非常生气,跑去禀告母亲说:“我的妻子太没有礼貌,请您允许我把她休了。”
孟母吃惊地问道:“这究竟是为什么?你的妻子犯了什么大错,你要休了她?”
孟子回答说:“她竟然在屋里叉开腿坐着。”
孟母反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孟子说:“我刚才亲眼看见了。”
孟母非常严厉批评道:“是你没有礼貌,还怪媳妇无礼。《礼》上说‘进大门时,先要问谁在家;进入前堂时,一定要高声说话’,这样要求是为了让屋里人知道有人进来了;‘进入房门时,一定得往下看。’是为了让屋里人有所准备,以免措手不及,造成尴尬。刚才你去她休息的房间,进门也不出声,看到了她叉开腿坐着的样子,她得多么尴尬和惊恐啊!是你没有礼貌,还怪媳妇不守礼啊!”听完母亲的话,孟子感到很惭愧,不敢再说休妻的事。
要想准确理解故事的内涵,首先要对古代的“坐姿”有所把握。按照古代的礼节,席地而坐,有两种坐法:一种叫“危坐”(跪坐),即两膝着地,腰和大腿伸直,臀离脚跟而坐;一种是“安坐”,即两膝着地,臀落在脚后跟上,这样坐起来比较舒服。在古代,凡是有他人在的场合,都应该采取这两种坐法,以显示对别人的尊敬。两腿叉开着坐即“踞”,指臀部着地,两脚张开,两膝微曲地坐着,形状像簸箕,又称“箕踞”。《礼记》中有“坐毋箕”的规诫,认为这是一种倨傲无礼的坐姿,是不敬、不雅、失礼的表现。孔子就对这种坐姿非常反感。原壤仗着自己是孔子的老朋友,曾在他面前采取“箕踞”的无礼坐姿,这令孔子非常生气,一边骂他“老而不死,是害人精!”,一边用拐杖敲打他的小腿来表示反感和愤怒。孟子受孔子思想影响较深,对“箕踞”这种坐姿也极其厌恶,看见妻子“踞”坐自然异常恼怒,因而急匆匆地跑去请求母亲答应休掉妻子。
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,孟母对孟子要求非常严格,督促他即使在自己家里,举止仪容、进退揖让都要符合礼仪的规定。受其影响,孟子在与人相处时,从未忘记过以是否符合礼来指导自己和要求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