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献帝建安五年(200年)的一个春日,熟睡中的郑玄梦见孔子对他说:“起、起,今年岁在辰,来年岁在巳。”醒来后,他细细回味梦境,以谶纬合之,脸色大变。原来,辰、巳是中国古代以天干地支相配纪年中的龙年和蛇年,据汉代谶纬说,每逢龙、蛇之年,对圣贤之人不吉利。而建安五年恰是农历庚辰龙年,来年是辛巳蛇年。郑玄知道自己的寿命将终。
大限将至,郑玄回首往事,历历在目。青年游学于周、秦之都,往来于幽、并、兖、豫之城的经历,鲜活如画;恩师马融“郑生今去,吾道东矣”的告别声,尚萦绕在耳边;奋笔疾书,入室操戈,驳斥何休,犹在昨日;东莱隐居注解经籍,清贫而安谧的生活,记忆犹新……。“玄定义乖,褒修礼缺,孔书遂明”,将一生献身于儒学的他没有什么悔憾的,惟有老年丧子之痛锥心蚀骨。《戒子书》墨迹犹新,唯一的爱子益恩却已早辞人世。在无尽的哀思中,郑玄病倒了。
当郑玄抱病在家的时候,东汉末年的名士袁绍正招兵买马,与曹操决战。为争取民心士望,他命儿子袁谭(时任青州都督)派人威逼郑玄加入讨曹大军中,不得已,七十四岁的郑玄带病随行。走至元城(今河北省大名县东)时,病势加重,无法前行。而此时郑玄念念不忘的仍是群经中尚未完成对《周易》的注解,于是忍着病痛,坚持完成。捧着《周易注》,想起青年时期所立的志向“念述先圣之元意,思整百家之不齐,庶几以竭吾才”,郑玄畅然释怀。这年六月,郑玄病逝于元城,临终遗命薄葬。安葬当日,自郡守以下的各级官吏和曾受业的弟子上千人,都穿着丧服给他送葬,拜别这位学问渊博、师德高尚的大师。郑玄毫无牵挂地离开了战乱频仍的人世,但他的著述泽被后学。在结束经学纷争、开创新局的关键时期,郑玄与郑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,成就了一代通儒,永堪怀念。